谢素萍被吓到，连忙翻箱倒柜地找药，“窈窈，快出来，你爸高血压犯了。”

任凭她怎么喊，房间里的周窈就像是没听见似的，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，她看起来真得很冷漠，好似外面的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，唯有眼角无声的泪彰显出她并没有那么平静。

那一晚。

她没去找秦幼恩，也放任自己跌入黑暗。

座谈会虽说还算顺利，但是周窈失误在先，次日一早，博文就此召开对她的批评大会，直接降职，驳回副负责人的位置，降为助理实习生。

当时周窈来面试的是普通职员。

经过切实的体验，她意识到自己能力还不足以担起重任，因此在昨天跟穆经理两人慎重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。

公示一出。

部门一片哗然，罗宾贴心地过来安慰，“别往心里去，过几天，等穆经理心情好点，我再陪你去求情。”

周窈正在收拾东西。

她准备搬到穆经理的办公室，其实之前就提过这个建议，只是那时候周窈还心高气傲，自认为自己能耐得不得了。

如今现实当前，她倒也不觉得丢人了。

能学到本事才是好的。

她摇头，“这也是我的意思，我知道博文看中我就是为了我在香山这个项目上的经验，我当初虽然进了晟世策划部，也跟着主管去过几次工地，但那都是因为策划部实在缺人，我就是赶鸭子上架，过去充个人数，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帮上忙。”

“就我这种半吊子水平，当负责人无论对你们还是对我自己都不是好事，现在穆经理愿意教我，我是真打心里感激。”

周窈并没有在说谎，她上班的时间尚短，刚入职场自然想要大展拳脚，一显身手，完全忘了毫无经验的人哪怕天赋再高，在这种吃资历的工作上也寸步难行。

现在的她需要成长，厚积薄发才是正确的途径。

见她还算平静，罗宾放下心来，“你心里有数就好，其实我也觉得你能跟在经理身边多学学也是好事。”

这确实蛮幸运。

毕竟职场远远没有校园那般柔情，什么好为人师，耐心指导都不存在，年龄越往上越需要一个好老师。

听说处罚的消息，不仅罗宾担心，秦宴时也不放心，他给周窈发了短信，让人去天台。

周窈先前进晟世将近三四个月，接着来了博文后又在晟世驻场将近半个月，这么长的时间，她一直都不知道天台是没锁的。

顶楼往上没有电梯，需要自己爬上去，还好就半层楼的台阶。

周窈上楼，意思意思地敲了下门，也没等里面有回应，直接伸手推门，今天的风本就不小，楼顶的风更是喧嚣。

门被推开的刹那。

周窈差点被吹翻过去。

“小心。”好在秦宴时手疾眼快地伸出手将人拉住，微微用力，将整个人拽了过来，看到她身上的穿着，骤然蹙眉，“没穿外套？”

周窈今早洗了头，上班太匆忙，没吹干，自然也没时间做造型，披散着的长发呼啦一下，铺天盖地糊住了整张脸。

她狼狈地双手扒拉着，努力将自己的脸露出来。

那模样实在有些太凌乱，像恐怖片里的贞子。

秦宴时抿唇，很轻地笑了下，他牵着周窈的手将人领到背风的角落，角落里虽然也有风在吹，但总算没有刚才那般猖狂。

周窈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，一板一眼地问，“秦总，找我有事？”

“外套……算了，”一眼就能看到的答案确实没有什么好问的必要，秦宴时脱下西装，披在她身上，“楼顶风大，披着。”

周窈顿了下，有些迟疑。

就在他犹豫的时候，秦宴时单手插兜，微微垂眸看着她说，“被降职了？”

从上来以后就一直都没敢正眼看他的周窈，当听到他这个问题时，猛然抬头，她双眸平静地盯着秦宴时看了许久。

最终……

睫毛轻颤了下，她淡淡地嗯了声。

“为什么？昨天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不是吗？需要我去跟你们经理说一声吗？”秦宴时有点不太理解。

其实他应该理解的。

不够成熟，没有经验的领导者是企业最大的忌讳。

可人都有私心。

饶是严肃如秦宴时也是这样。

他蹙着眉，明显觉得博文那边有点小题大做。

周窈心头莫名窜上来一股无名火，她不知道这份烦躁来自何处，也不知道这份烦躁是因为谁，就是突然觉得心闷得慌。

闷得想要大喊，想要宣泄。

她深深地吸了口气，嘴角上扬，勾出完美的弧度，眸底却满是淡漠，“不用，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。”

“这并不麻烦，只需要……”

秦宴时认为她是担心麻烦到自己，宽慰的话才过半，不太理智的周窈忽然发癫，她暴躁地大喊，“我说了不要，不要不要！你没听见吗？！”

“秦总，我已经是成年人了，我今年二十五，不是十五，也不是五岁，我可以过好我自己的人生，也可以处理好一切麻烦，我不需要你像我爸一样管着我，不对，周建平绝对没有你称职。”

周窈鼻子泛酸，双眼发红，抬起头看向秦宴时的眼神中满是复杂，她继续说，“秦总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。”

“我们是夫妻，不是父女，也不是兄妹，我们是平等的，并肩的，你懂我的意思吗？我不需要你帮我解决一切，也不想像个废物一样活着，好吧，虽然那样确实蛮爽的。”

现在要告别米虫似的生活。

周窈还满舍不得。

她苦笑了下，“反正，你就当我神经病，突然发疯吧，我不想再碌碌无为，永远畏惧于你的光芒。”

“秦宴时，”她嗓子有些紧，发出来的声音干涩难听，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我们离婚吧。

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出这两个字。

哪怕彼此心里都想过无数次，可只要没说出口，那就像一层玻璃纸，清晰可见，却又能严严实实地遮住所有麻烦。

但现在……

周窈说出来了。

她看着秦宴时的双眼，很认真，很平静地说，“我们离婚吧。”